伊莉討論區

標題: 床邊故事 [打印本頁]

作者: yukr 時間: 2024-9-18 12:13 AM 標題: 床邊故事

小寶出生以後，多半是我哄睡。不知什麼原因，大概從將近兩歲起，小寶就變得喜歡跟媽媽一起睡。

這些日子以來，晚上哄小寶睡覺，已成了妻的專利，但有時也是她的困擾，因為很難拒絕，不能替換。如果她想要忙點別的事情，小寶就會摟著她一直喊「我要跟媽媽一起睡覺」，喊到她心軟為止。

今晚又是一樣的情況。

小寶不斷跳針，不斷地喊：「我要跟媽媽一起睡覺！」妻說，要先去洗個澡，讓他等一會兒，小寶無論如何不答應。妻今天特別累，決定不再妥協，轉身走進浴室。

小寶大哭。

身為「備胎」的把拔能說什麼呢？只能默默守候在旁邊，訕訕地說道：「你這個小壞壞，不睡就不睡，那把拔陪你一起等媽媽。」

「我要跟媽媽一起睡覺。」跳針現象持續。

每次他跳針的時候，我總是放棄爭辯，選擇沉默。

而且他今天其實哭得不兇，眼淚也不多，看起來只是所求未遂，心有不甘而已。我於是什麼也不說，默默地躺在他身邊，輕輕拍著他。

「我要把拔抱抱。」他終於放軟了。

「那有什麼問題。」我慌忙俯身抱起。

「我要擦眼淚。」

「好。」我慌忙拿了衛生紙，幫他擦乾眼淚。

「我還要擦鼻涕。」

「好……可是小寶，哭完了還要一直擦好麻煩，那我們下次不要哭哭好不好？」

「好。」

接著，我把他放下來，趴在床上陪著他。他靠過來，也趴在床上，然後一張小臉就貼在我的掌背上，伸手在我的上臂輕輕撫摸。

雖然開了冷氣，但因為今天太熱，剛剛又哭了一下，我發現他的頭髮上都是汗。我的手已經被他壓住，動彈不得，只能用額頭輕輕摩擦他的頭髮，希望它快點乾，免得吹了冷氣著涼。

這個時候，我發現他的小耳朵就在我的嘴巴前面，我只要輕輕說話，他就能聽得很清楚。我突然覺得，這個時候我應該講講床邊故事。

可是，我有點困窘，因為我沒有編故事的才能。

我身邊的人都說，XX很會講故事。其實，只有我自己知道，我生來就沒有編故事的能力，從來都只會覆述別人的故事，或者回憶已經發生的故事。編故事對我來講，非常困難。

我為了說故事給小寶聽，在小寶身邊努力試過幾次，怎麼也說不好，就是編不出來。講來講去，只有「虎姑婆拿下面具，把小寶吃掉」，這個梗實在太弱了。

「寶貝，你要聽床邊故事嗎？」

他不吱聲，但臉頰貼在我掌背上，點點頭。

「那……好。你知道嗎？把拔很晚結婚，一直沒有小孩，一直到四十八歲那一年，都還沒有小孩。」

小寶繼續把臉頰貼在我掌背上，很認真地點點頭。

「在很遠很遠的北方，有一個地方叫做遼寧。」

小寶仍然認真地點點頭。

「遼寧那裡，有一個地方叫做瀋陽。」

小寶又點點頭。

接下來，我每講一兩句停下來，他就點點頭，態度非常誠懇。

「瀋陽有一間寺廟，叫做奉國寺。」

「那是好久好久以前的廟，已經一千多年了。」

「廟裡面有七尊好高好高的大佛，每一尊都有三層樓高。佛的旁邊，有好多好多的菩薩。」

「我們去那裏的時候，想到我們一直都沒有小寶貝，有點遺憾。馬麻就決定，在佛前跪下來磕頭。」

「七尊大佛，馬麻在每一尊佛像的前面，都跪下來磕頭，磕了好多好多下。」

「把拔跟馬麻就在那裏待著，待了一整天，哪裡也沒去。」

「那個時候是八月份，回來以後，就有了小寶，就是我最愛的心肝寶貝。」

「馬麻坐在沙發上，告訴我你已經來了。把拔一聽，就趴在地上開始哭。」

「客廳裡有菩薩，把拔就跪在菩薩的面前，一直哭一直哭。」

「馬麻的肚子越來越大，越來越大，小寶從馬麻肚子出來的時候，看起來好壯好壯，真好看。」

「看到小寶出來的樣子，長得那麼好看，把拔在產房裡高興得不得了，就又哭了。」

「小寶好像生來就認得把拔。每次哭哭的時候，只要把拔的手一伸過去，快要抱起來的時候，小寶就不哭了。」

「小寶好像真的認得把拔，每次在把拔的懷裡，都睡得很安穩。」

「小寶還喜歡把拔洗澡，生下來一個月，就是把拔幫你洗澡。」

「把拔覺得好愛你好愛你，謝謝你來陪我，來當我的心肝寶貝。」

小寶持續點頭，但鼻息漸漸變得沉了。

我停下來不說話，他的小手仍在我的上臂輕輕抓著，不肯放開，似乎還沒睡熟。

我於是靜靜地趴在那裡，等他睡熟。

把拔真的很弱，不太會講床邊故事，完全不會自己編。講來講去，都只會講一些真實發生的事情。

還好小寶不嫌棄，居然就睡熟了。

說不定，小孩要的不一定是什麼精采的故事，只是要一種溫柔的撫慰，無邊的包容。

說不定，大人們要的也都一樣。

歡迎光臨伊莉討論區 (http://a410.file-static.com/)